海粒

圆梦天使

45.男人之间的坦诚

又到了北渊冬猎的时候,往年因为北渊少尊主下落不明,不宜大操大办。可是如今悦纪回来了,自是应当好好操办一场。

长意与群臣议定了日子,就在下个月初十。可是,这请柬还被长意捂在手里,没有发下去。

一日晚上,他拿着提前写好给天君的请柬到了霜林别院。

他悄悄地来,以至于院子里的人都没有发现他。

彼时,汝钧正在书房看天庭的公文。案牍如山,他却不骄不躁,温着茶慢慢看。

“案牍劳形,天君也要注意身体才是。”长意进门说。

汝钧看到是长意,愣了一下,起身迎道:“尊主,悦儿和犀儿没回去吗?”

“他们像是算好了似的,日日卡着时辰回家,以为这样就能讨好我。我来这不是寻他们的,是找你。”

汝钧还以为那母子出了什么事,听到长意这么说才安心。他看着长意手中拿的请柬,料想到应是为了冬猎之事,说:“尊主是想与本君商议冬猎之事?”

长意微微一笑,把请柬递给他,说:“果然云禾猜得没错,你什么都知道。”

“我还是没有算得定,若您真是为了悦儿母子来,想必不会这般悄无声息了。”

“那倒是。如果他们在你这再出什么事,我定会撕破脸与你打一场。”长意威严地说。这种威严不是出自北渊王,而是以为父亲和外公的疼爱。

汝钧请他入座,打开请柬看了一眼说:“竟是冬月初十。比往届晚了不少。”

“你应该能猜到原因。”

“白宣?”

长意点了点头说:“北渊冬猎已有七年未举办了,如今悦纪回家,必得大办一场。只是如此一来,曲怜芝的身份便是个危险了。”

汝钧不是没有想过,现在四海八荒都知道白宣想毁天灭地,可要澄清此事却很难,也不可能。总会有些不安分的人会找这样的借口生事。

“尊主想本君如何做?”

“悦儿和犀儿都很照顾白宣,尤其是犀儿,把他视为亲人。我也感念他照顾犀儿那六年,加上曲怜芝也是个可怜人,我并不想她出事。所以,我会将寒潭封印,以保证冬猎期间她不会被旁人发现。”

汝钧点点头,这已经是最稳妥的办法了。“可是,他会答应吗?”

“云禾和悦儿去找他谈过了,他也觉得这样最稳妥。他需要清净,才能恢复神力。”

“可是,您还是不放心,不是吗?”汝钧猜到了长意的心思。若一切都定下来,他不会至今还没发布冬猎的消息,也不会悄悄来找他。

“天君,我北渊对天庭虽不臣服却也无反心。如今北渊势大,你又将北荒划归北渊,恐怕有人会利用冬猎制造些动静出来。”

“我知道,冬猎期间,我会一只在北渊。就算有贼人生事,也一定给北渊主持公道。”

长意微微一笑,点了点头,这就是他想要的一句话。但是,他还有打算。

“既如此,我也不遮掩了。寒潭礼此处不远,我会将霜林的别院的结界扩大到寒潭,既是天君下榻之地,多些重兵把守也不会引人注意。”

汝钧一并应了下来。他现在正是身为人婿的考察期,不管是出于大局还是出于私情,他都没有拒绝的理由。

“当然,有本君在此坐镇,定不会让人知道寒潭底的秘密。”

长意本是拉下脸来请天君帮忙,可没想到对方答应得这么干脆。于是起身说:“我以前从未想过你会做我儿婿。谢谢你愿意帮助北渊。但是……你和悦儿的婚事容我再想想。”

“尊主说得是。我出手相助全因道义,与悦儿无关。我会向你证明,我一定可以护得住悦儿和犀儿。”

长意突然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。他曾经也执拗地以为自己能够护得住云禾。可是,虽然自己险些身殒,也还是让云禾死了一次。

“护住自己所爱之人本是应该。说得容易,可做起来却难。有时要以命换命,有时要与天道相抗,有时要放弃一身荣华尊崇,你都能舍得?”

汝钧沉默了,他从未想得这么细,他内心只有一个想法,不能再让悦儿和儿子再受委屈。

如果为了他们母子,自己能做到什么程度呢?

当年姐姐犯错,自己本有责任劝导却没有。事后,自己除了自罚十道天雷还做了什么呢?没有,他没有放弃天君尊位,也没有为了姐姐的罪过偿命。他只是好好地活了下去,让天庭安定祥和,让四海八荒繁荣一新。

“本君不会赴死。”

正如多年前他给敖卓看的棋局,他不会明知悬崖而纵深跃下。

“本君更不会让心爱之人再陷入危机。”

长意冷冷地说:“六年前,东海的战场,我的女儿怀着身孕隐藏在你的军伍之中。没有你的允许,她能男扮女装跟在霍青君身边吗?而你呢?天庭中可传着你宠幸凤族公主,春宵帐暖啊!”

“那都不过是棋局。我与梧玥各取所需。当年是我太纵悦儿了,不该任她随着自己的心意上战场。若再来一次,我就算与她再无情分,也要将她囚在身边,好生看着她。”

长意沉默了。他曾经何尝不是如此。

他旋即笑了笑,心想自己又能好到哪里去。若当年云禾的双亲在的话,恐怕比他对天君这般更甚吧。

“罢了,悦儿毕竟是爱着你的。我虽心里仍对你喜欢不起来,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。就连云禾也为你说话了。”

汝钧突然看到了希望,看来还是岳母大人管用。

他恭敬地朝长意跪拜,说:“尊主,汝钧对悦儿是真心喜爱,愿一生一世一双人。我不求您会像带半子一样喜欢我,只求您可以祝福我和悦儿的联姻。”

长意没有扶他,像个长辈对小辈一样说:“当年,你答应要与悦儿结拜兄妹,可是从那时起就动了这样的心思?”

“我那时还不通男女之事,还不懂那种想要保护她、占有她的欲望便是爱。只想着,我可以找个借口和她待在一起便好了。”

“敖卓与悦儿在凡间,曾有过一段缘分,你可知道?”长意看着他说。

可让长意很意外,汝钧并无所动。他本就是要试探天君对悦纪的情意,生怕以后天君知道这件事后会苛待女儿。

汝钧泰然道:“我知道。我去救悦儿时就发现了。后来,我将知道此事的凡人记忆清除,没有人会在提此事了。”

“你就不怨她?”

“说不在意是假的。尊主,您这多年来不也是与万花谷林谷主不睦吗?”

这反问问得恰是时候,几乎达到了蛇打七寸的效果。

长意理亏,自然也对汝钧包容了一些。他扶起他,说:“我与林昊青的事只是面上不合。他毕竟是云禾的兄长和师父,我心里还是感激他当时救了云禾。”

“我也一样。敖卓是我所敬佩之人,他也是个有分寸的人。既然已经过去了,就算再介意也要放下,不是吗?”

长意微微一笑,这是第一次,他对汝钧有了些好感。

“你很聪明,能够洞悉人心,并利用人心。”

“这一点,我还有很多要和尊主夫人学习的。”

说起云禾,长意掩饰不住笑意。“她啊,是难得的御灵师。你要向她学,她却未必能教。若你学会了,我的悦儿以后的日子岂不是很艰难?”

“您答应了!”汝钧兴奋地说。

长意理了理袖子,起身说:“一切等冬猎之后再说吧。”

他转身离开,汝钧跟着相送。

“虽如此,先不要告诉悦儿,她门禁的自觉,我觉得甚好。尚未婚配,你们清白一些,我才会舒心一些。至于犀儿,随便他宿在云苑还是这。左右他是跟着你姓的,我们再亲也比不上你这个父君。”

汝钧心里高兴极了,却一时词穷。笑着朝长意一拜,说:“尊主,谢谢你。”

“出了这个门,我可不敢当天君如此之礼。”

“当得!当得!”

长意看他高兴的样子,哪像是天君,反而是个孩子。摇头笑了笑便走了。

汝钧看着长意离开的背影,心中畅快无两。这时他才意识到,此时最想告诉这个好消息的,不是悦儿,而是敖卓。

他被自己的“小肚鸡肠”惹笑,自言自语道:“果真,女人是危险的,一旦爱上,本君这样聪明的人也会犯傻。”

评论(5)

热度(59)

  1. 共3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