海粒

46.华罗现身

按照北渊的史书上记载，海神重返北渊那年的冬猎，盛景空前绝后，那阵仗堪比天君大喜。

四海八荒的人慢慢聚拢到北渊，北渊城又拥挤了起来。

发了请柬没多日，敖敏便来了。

她没有与父亲同行，而是走水路，不停歇地游到了北渊，所以早到了几日。

敖敏直接到云苑拜会，云禾见了她自是欢喜。

“小敏儿，这一路游过来一定很累吧。喏，多吃点，不够的话和我说便是。”云禾说着把三盘点心推到她面前。

灵犀也欢喜，因为又见到了老朋友，坐在她身旁一起吃点心。

敖敏心不在焉地张望了一圈，问：“北安哥哥呢？”

“小舅舅跟着外公去霜林视察猎物了。”灵犀边吃边说。

敖敏放下手中的吃食，对云禾说：“夫人，我可以跟着去瞧瞧吗？”

云禾笑得很慈祥，她早就看好了敖敏。她长得标致英气，做事干脆利落，年龄也与北安相配，早就暗自起意，想等敖敏长大了就拉入家门。

“敏儿是相见北安了吧，所以这么急着来，都不等等你父王和母后的銮驾。”

敖敏脸一红，羞答答地说：“没有……我只是在东海已无敌手，想着霜林应该有些奇凶异兽，或许可以增进修为……”

“你的脸怎么红了？莫不是游得太累发烧了？”灵犀说着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。

敖敏躲了过去，脸更红了，说：“灵犀，你手脏。”

灵犀噘嘴不说话，云禾看在眼里，对灵犀说：“犀儿，到外婆这来。”

灵犀乖乖地到云禾身边坐下，云禾拿出帕子给他擦了擦手说：“犀儿以前在海底待久了，没见过姑娘，所以不懂与姑娘相处的规矩。你是男孩子，应当尊重姑娘的意愿，不可随意触碰女子肌肤，知道吗？”

灵犀眼睛转了转说：“为什么啊？娘亲和外婆也不能碰吗？”

“你娘亲和我是你的亲人，自然可以触碰。可是，小敏儿是你的好朋友，你要先问过她，才可以触碰。”

“那女子触碰男子不需要同意吗？”

“自然也是需要。女子未必就柔弱，男子未必就刚强，所以人与人之间都是如此，若还没有到亲昵的地步，还是要给对方留出一些空间和距离，才会有益于两人的感情。”

灵犀似懂非懂地点点头，然后转身庄重地对敖敏说：“对不起，我刚才失礼了。”

敖敏本就没生气，只是有些羞臊。她笑了笑说：“没事，我们是朋友嘛。”

云禾眼睛弯弯的，看着这些孩子就欢喜。“这就对了，好朋友之间有误会一定要及时说出来才好。你们两个这么乖，我便带你们去一趟霜林吧。不过你们可得答应我，不准离开我随意走动，否则要是被凶兽抓了去，我可追不上哦。”

她说着表演了一下凶手张口吃人的样子，可是过于可爱，逗得灵犀和敖敏都笑了。

当云禾领着两个孩子出现在霜林时，长意不是惊喜，而是有些头疼。

他负手转身，北安也负手转身。他皱眉，北安也皱眉。

云禾老远就挑起来朝他们招手，丝毫不在意长意的担忧。

“你怎么带着孩子来这？那华罗……”长意迎上去说。

云禾走到他身侧，拉着他的手，这是撒娇的惯用伎俩，每次都会奏效。

“我们安儿就不是孩子了吗？他们仨可是同岁。”她又低声道：“你们忙冬猎的事，我连着好几日白天见不着一个人影。就连悦儿也老往天君那里跑。我这不是想你和安儿了嘛，就带着他们来看看。”

长意闻言心里软了，只是拉着她的手，对敖敏说：“敏儿来了？你父王不是还有三日才到吗？”

敖敏走上前拜了拜道：“尊主，我久仰北渊冬猎盛事，很想悄悄霜林的奇凶异兽，尤其是那华罗，所以等不及那几日了。”

“你倒是个急性子。”长意微微一笑，看着身后的灵犀说：“敏儿多少也有些修为傍身，对付普通凶兽不成问题。你这孩子，内虚灵空，怎么也跟着来这凶险之地？”

他说完看了云禾一眼，说：“你也是，你这狐狸的修为不比犀儿好多少，这林中凶兽可都厉害得很，你真是胡闹。”

云禾拽着儿子到身边，说：“我这不是仪仗着有个能打的夫君和能打的儿子嘛。安儿会保护娘亲的吧。”

北安点点头，说：“娘亲放心便是。”

敖敏对北安笑了笑，他也只是微微点头。然后目光停留在灵犀身上。

他看着灵犀委屈巴巴的，只有他知道灵犀的修为是多么莫测。这霜林的凶兽加起来，恐怕都填不满他的灵池。父王也是多虑了。

“灵犀，你跟在我身边，会没事的。”北安淡淡地说。

灵犀这才露出了笑脸，说：“嗯！小舅舅，我一定不会给你拖后腿的。”

“我知道。”

云禾见状，拉着敖敏到北安身边说：“还要小敏儿呢。她虽能打，到底是个女孩。娘亲有你爹爹护着便很安全了，你对霜林比我熟悉，今日你便好好带着这两个小家伙吧。”

“是。”北安恭恭敬敬地说。

说起本次围猎，最大的看头便是上古凶兽华罗，白宣的神侍之一，也是曾经妖神若水麾下的亲信。曾在战场杀过上神。

参加围猎的人，除了冲着北渊的招牌，更多的还是想借此机会一睹上古神兽。指望杀妖取丹恐怕很难，但是能看一看也算是可以吹嘘半辈子的事了。

长意带他们在林中走着，去看关押华罗的禁地。

“听说华罗是长角的蛇，祖上有龙族的血统，和蛇族联姻才生出异类。”敖敏说。

“上古时期，华罗为替妖神若水报仇，弑过上神。”灵犀说。

“是啊。华罗若恢复鼎盛之期，我与众仙合力，怕也抵挡不住他的毒液。那毒尤其能克制神仙，一旦沾染，灵丹内损，修为尽失。”长意解释说。

云禾紧紧抓住他的手，回头对孩子们说：“你们一会可要跟好了，不能单独行动。要不然，我可要罚你们。”

“娘亲放心，我会顾好犀儿和敖敏。”北安说。

云禾看着懂事的儿子，有些心疼的笑了笑。“安儿也不用怕，有爹爹和娘亲在。”

长意轻轻笑了笑，说：“云禾，你低估我们的儿子了。”

到了禁锢华罗之地时，纪云禾才真正理解长意这句话。

世人都不知华罗是女儿身。她被关在一个石窟中，里面狐火长明，舒适清净。更奇的是，石窟深处还有一个方圆百米的水潭。

华罗见到来人，高兴地跑过来，看到他们后，笑容又收敛起来，往后退了几步，说：“是今日吗？”

她说完看向北安。

北安走上前，站在她对面，说：“不是，这是我娘亲，他们只是想来见见你。”

云禾警戒地将灵犀和敖敏拉到身边。她很惊讶，没想到传说中奇丑无比的华罗竟是个楚楚可怜的柔弱女子。她看着虚弱得很，像是……像是中毒。

长意回头看了一眼云禾，示意她不必担心，说：“她被封印在结界中，出不来的。”

云禾也是关心则乱，只顾着护好孩子，忘记了眼前横亘在他们和华罗中间的结界。

“她看起来很虚弱。”

华罗朝北安身边走了几步，说：“我只见你，不想见旁人。”

云禾发现不对劲，拉了拉长意的衣袖，然后推着两个还没看够的孩子出了石窟。

出去后，云禾对长意说：“真是怎么回事？华罗怎么会对北安如此特别？”

长意骄傲地笑了笑，说：“这还得问你。北安的御心术得你真传，我也没想到，他可以化解华罗的执念，让华罗心甘情愿地归化他，并将姓名计在召灵簿上。”

“召灵簿？华罗是上古神兽，入了北安哥哥的名簿，岂不是日后都要跟着北安哥哥了？”敖敏说。

灵犀不解，问：“外婆，召灵簿是什么？”

“那是高阶御灵师才会修炼的一种古老失传的秘术，除了我和你娘、你小舅舅无人会用。召灵簿中的灵兽与仙侍不同，仙侍有限，情感羁绊很深。但是召灵簿中的灵兽都是处于某种原因心甘为簿主牺牲一次，只要簿主召唤过后，他们的关系便解除了。而且，召灵簿中收集的灵兽无上限，只要簿主的修为足够支撑起召灵即可。”

没多时，北安走了出来。

云禾看着儿子，严肃地说：“这么大的事，你怎么没与我商量？”

北安看看父亲，说：“我与父亲商议后做的决定。父亲怕您担心，所以没说。您放心，华罗不会生事的。”

云禾看了一眼长意，担忧地说：“哪有你这样做父亲的，召灵簿虽管用可以有凶险。万一华罗不受控制，强行冲破与北安的羁绊，那他遭到反噬该怎么办？”

敖敏闻言也说：“华罗看着虚弱，不如处决了她。”

还没等长意和云禾说，北安冷冷地说：“谁也不能杀她。”

敖敏没想到北安会这样说，便问：“为何不能杀？她弑神杀生，为什么不能死？她不也是冬猎的猎物吗？早晚都会被杀。”

“冬猎有冬猎的规则，只要杀不死她，她便不能死。”北安坚定地说。

这句话大有玄机，云禾猜到北安是想保护华罗。若冬猎时，北安出手，华罗能不能死真的就是一个变数了。

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，云禾拉着敖敏和灵犀回去。走之前对北安和长意说：“今晚早些回来，我和你们俩有话说。”